第六十三章 有人要杀你

女人的声音千变万化，在不同的人面前能够表现出不同的质感。

比如一个女生分别在暗恋的男生面前，在自己爹妈面前，在闺蜜好友面前，在师长面前，说话的腔调就会截然不同。

方长和潘彩虹结婚以来，基本上做到了相敬如宾。实际上方长觉得这份相敬如宾充满了礼貌性的冷漠。他对潘彩虹的那段过往耿耿于怀，认为潘彩虹以自身的条件是看不上自己，正是因为那段过往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自己。

换句话说，方长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接盘侠。

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，方长对潘彩虹的态度也一直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，认为潘彩虹对他的感情更多是义务，甚至是表演。她的话听起来虽然很礼貌，但是也很冰冷。这种立场先入为主，让他忽略了潘彩虹对他的种种照顾。

而此时此刻，潘彩虹的声音听起来软软脆脆的，就好像是高中时代互相暗恋的的学生一样。

方长不得不怀疑潘彩虹昨晚和自己吵架之后受了刺激，旧病复发，产生了精神分裂，以至于表现出另外一种人格。

潘彩虹问：“这么看我干啥？我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？”她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打量着房子，找到卫生间，走进去照镜子，边照镜子边摸着自己的脸。www.wysfa.com 山鸡小说网

方长更加觉得潘彩虹不正常，同时还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熟悉。

正在发呆的时候，潘彩红突然大叫了一声，这叫声十分惊慌。

方长下意思地喊道：“怎么啦？”

潘彩红的身子晃了晃，瞅了方长一眼，说：“没什么，刚才好像做了个梦。”

方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因为他听出来潘彩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。她刚才判若两人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个古老的词汇：鬼上身。接着想到沿江大道那个咖啡馆前面的姑娘和狸花猫。

……

昨晚吵架的硝烟还没有散尽，夫妻俩一时间都没有话说。

方长坐到沙发上，摁下遥控器看电视。

现在他的心如同乱麻，徐哲莫名其妙的死，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徐哲的车里，中间出现了大段的记忆丢失。工作丢了，和老婆的关系也恶劣到了冰点。生活、工作、感情全都不顺。

还是在虚拟人生里玩得爽快……

他打开了电视，却没心思看，随便收了一节目。电视声音的唯一意义就是制造声音，不让家里的气氛太冷清。

潘彩虹走回卧室，躺在床上玩手机。

他很苦闷。生活不顺，工作也糟心。卖保险基本卖不下去了，要不要回到以前的药店继续上班？

会不会被人笑话？

而他更担心的事情是徐哲的死。

他刷着朋友圈，然而没心思看别人发的什么。

不经意间，他看到有人分享了一则新闻链接，上面写着江城市著名青年企业家徐哲被人割喉谋杀，凶手将尸体塞在徐哲的后备箱里，手段极其残忍，影响极为恶劣。初步猜测凶手藏在汽车后座上，趁徐哲刚上车时不注意在背后割喉，凶器是一把水果刀。目前水果刀上有多名人员的指纹，其中包括徐哲自己。

进一步的案情尚在调查之中。

方长更加担心了，坐立难安。

原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他是杀人凶手，他有杀人动机，有作案条件。他醒来时看到自己在后座上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钻进后车厢，但是说明他起码在后车厢待了一段时间，符合凶手作案的环境。如果他不是凶手，那么他是什么时候进入后车厢的？凶手杀人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？水果刀上有没有他的指纹？

即便他不是凶手，他也跟徐哲之死有着说不定道不明的关系。警察迟早上会找上门来。上次头儿的死和瘾君子的死就给他带来了数之不尽的麻烦。徐哲之死又会给他制造多少的祸端？

如果他就是凶手……又该怎么办？

他想跟潘彩虹好好商量一下此刻的困境，但是看到潘彩虹挂在脸上的冰霜，根本开不了口。

电视上在播着广告，声音很大。

他抬头看了一眼，发现广告里面的演员演得浮夸极了。

慢慢的，他决定再去体验一把虚拟人生。

虚拟人生有只有八个小时的免费体验时间。在虚拟人生里，他能度过快快乐乐的八天时间。在这八天时间里，他是无忧无虑的，完全不用搭理此刻的烦心事。

于是他给艾奇打电话，说他想再体验虚拟人生。

艾奇让他直接去店里。今天他不值班，但是店子里有人，方长去了之后，直接说艾奇的朋友报下艾奇的手机号和自己的手机号就行了。他已经跟同事打好了招呼。

最后艾奇说：“这次体验完了之后，就没有第三次免费体验的机会啦。再想玩的话就得交钱了。”

方长笑道：“这个我知道，我现在出发哈。”

他站起来，打算出门。

潘彩虹突然大声说：“方长，你小心，有人要杀你！”

方长头皮一麻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卧室，看到潘彩虹依旧在睡觉，似乎没有说话。

难道又出现幻觉了？

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实在是太紧张了，以至于总是出现幻视幻听，太需要休息和放松了。如果收入可观的话，那每天晚上都去体验虚拟人生。但是，如果收入可观了，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吧？

他走出小区，步行走向附近的公交车站。

在人行道上，他一边走着，一边想着徐哲之死。突然他感觉后面传来剧烈的汽车轰鸣声。

回头一看，一辆汽车正冲着他径直撞过来。

汽车里的司机好像是小区里的的男业主，平常偶尔在小区里见到，不过从未打过招呼，连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。此刻司机的眼中填满了仇恨，明显是要撞死他。

“有人要杀你！”

他想起了咖啡馆那里姑娘和狸花猫的提醒，想起了潘彩红的声音。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，没想到真的有人要杀自己。

说时迟，那时快，他迅速冲旁边跳跃，堪堪躲开汽车的撞击。

汽车高速驶过，直接冲上了人行道旁边的围墙，发出轰的一声巨响。

行人迅速围了过来。

方长两腿发软，不自觉地坐在了地上。好半天才缓过神来。他掏出电话报警，一是说有人开车想撞死自己，二是说司机杀人未遂出了车祸，生死不知。

报警之后，他又后悔了，担心警察来找自己调查徐哲之死。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。他用自己的手机号报的警，警察肯定能查到自己身上。而且他现在两腿发软，想逃都逃不了。

然后他才感到惊讶、恐惧和愤怒。他与这位司机根本不认识，司机为什么要杀他？他跟这位司机没有任何交集，能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？他为什么要撞自己？

他慢慢地站起来，走到已经熄火了的汽车旁边。

这不是流马电动汽车，而是常见的燃油车。司机坐在驾驶上，满头是血，昏迷不醒。

围观的行人当中有认识方长的，七嘴八舌的询问。

“小伙子你没事吧？”

“多大仇多大恨啊！”

“不是女司机啊？”

“可能搞错了，把油门当成了刹车。”

……

众人议论纷纷。

方长盯着司机看了半天，实在记不起来他和司机有什么过节。

很快，警察过来了。救护车也来了。

方长举手示意是自己报警，说：“我走在路上好好的，他突然开车撞我。还好我躲得快。而且我根本不认识他！他是不是要报复社会随便杀人？”

一个医生拍着汽车的窗户玻璃，喊道：“嘿，醒醒，能听到我说话不？”

司机竟然慢慢悠悠地醒了，一脸茫然，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。他打开车门，摸着头走出来，问：“发生啥事儿了？”

方长本身就一肚子火，见司机差点撞死自己却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，不由得勃然大怒，骂道：“你刚才开车撞我干什么？蓄意谋杀吗？”

司机委屈巴巴地说：“没有啊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”

方长更加恼火，指着围在附近的路人说：“他们都看到了，看到你要撞我，还好我躲开了。怎么，敢做不敢当吗？”

路人们纷纷作证，说：“是啊，明明是你撞人。”

有几个大妈趁机数落司机：“你个小伙子，平常开车就开飞机一样，好几次在小区里撞到我，以前就算了，只是开得快。你今天是搞邪了，冲着人撞啊。”

警察严肃地说：“蓄意伤人，是要负刑事责任的。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吧。”

司机急得哭了，说：“我真没有！我在家睡觉，醒来的时候就跑到这来了。我都不认识他，不可能开车撞他！”

警察又问：“你是不是吸毒了？精神恍惚？”

司机脸都吓白了，说：“我发誓没吸毒！我好像是梦游了！”

方长猛然抬头看着司机。

司机的这副模样和说辞，他极其熟悉。

警察按照流程办事，把双方都带回派出所调查问讯。方长先出来了，肇事司机还在里面。

方长庆幸自己身手敏捷躲过一劫，但是也为潘彩虹和一猫一女的提醒而困惑不止。

管不了那么多，先去玩一把虚拟人生吧。粱飞鱼还在等着我呢。他心想。

他来到虚拟人生体验店，跟营业人员说了一番。营业人员十分热情，带他去体验舱，在操作面板上操作了一把，然后让方长躺着，给他戴上头盔，贴上电极。

……

恍恍惚惚之间，他睁开了眼睛，看到粱飞鱼和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。

男人指着方长的鼻子破口大骂，口水都喷到脸上来了。

方长没听清楚男人在骂什么，但是看到男人用这么无礼的姿势辱骂自己，顿时怒火中烧，伸出右手握住男人的手指，用力一撇。

男人传出阵阵惨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