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便是不烈族族长继承者，祝淮书？”陛下背对着单膝跪地的祝淮书，身前九丈高窗外，云沙漫卷，天光乍现。一身龙袍长拖在地，真龙刺绣栩栩如生，仿若天龙在世，满身威严。
“是。”
陛下转身，一身令人喘息不急的肃穆威严在前，任是谁见了都不敢随意抬头。
“大法师将《异闻录》交予你，你看过了？”
“是。”
他双眼上下打量眼前的公子，一身风尘意气。
“《华天穹》这一章节，你看懂了什么。”
“不知。”
“不知？”陛下脸上划过一丝恼怒，“法师与朕言，你看见了旁人不曾看见的东西，究竟是什么。”这句话，几乎算得上是威胁。
祝淮书继续低着头，不卑不亢，没有被任何震慑到：“淮书不过是个初学者，不懂天机，不知咒术，说的话也不过是一时口嗨，若陛下当真在意这其中真意，还是找师父的好。”
这就是不准备说喽？
陛下转头讽刺般大笑：“你如此有自知之明，朕看起来，倒是比那些只会妄自夸大，随口说是天机的人来得厉害。说出来，没人会因此责怪你。”
“陛下说话算话？”祝淮书抬眼与他四目相对，像是审视。陛下对这眼神不喜，但也没说出来，旋即道：“君子一言，驷马难追。”
“好。”祝淮书公然自己起身，旁边的李公公看见了，只是装作没看见。
“书中说，千年后会有故事重演，那时，他会亲自出现，了结这段没有完成的故事，可对？”
“是。”
“斗五子何苦要让故事重演？”
“自然是要了解这段故事。”
祝淮书边说有些滑稽地嘴角还挂着笑，漫不经心：“所以这个故事，他没有写成结尾喽？””
“对。”陛下眉头不可查觉地皱了皱，心下开始有了思量。
“有因必有果，既是千年前的故事，那么千年前便一定会有结果。斗五子要做的不是帮他们结果，而是完整地看见结果，以此完成这个故事。”
说着，祝淮书也站在花窗前与陛下并肩，似笑非笑地往嘴里扔了个葡萄，边吃边说：“斗五子如此精益求精，为自己著作苦心尽力的圣贤，不会为了自己的夙愿改变千年后的格局。”
陛下突然茅塞顿开道：“所以，斗五子必须想办法让这个故事发生的悄无声息。”
“没错。”祝淮书点头：“那便只有一种人可以办到。”
碌碌无为，了然一生之人。
“那么书中所说的命定之人，就是毫无用处的么？”陛下攥紧拳头，还有些不甘心。
“不啊，”祝淮书嘴角微挑，“你也可以相信她。相信她出生时天生异象，却不是书中主角出现要的异象。”
“大法师亲自坐阵，怎么可能？”
“那如果他算错了呢？”祝淮书面上露出一抹玩味，“我打赌，他出错了。”
陛下心头一惊，抬眼望去，九天高云疯狂席卷，天关不见，微剩一抹昏辉落下，照出一阵阴霾。
钦天监。
自从昨日祝淮书说了那句话之后，法师脑袋里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，直到现在都还是箭在弦上的感觉。就好像心上有一把无形的剑，随时随地准备对他攻击。
他开始翻找化长今出生那日的消息，翻遍了整个钦天监，将所有信息堆在一起，那一整天的天象、星命仪、九天八卦台、九鼎南钟，所有的一切信息。
这些东西堆积成如山一样的巨大数据库，将他团团围裹。
莫忧法师看完一本，往后面另一堆书里面随手一扔，又拿起一本。
他翻过一页又一页，突然，在有一处标红的地方停下来。
书上说，那日星命仪的确强烈运转，导致大地不稳，天地震颤，可九天八卦台却无任何异动。
若是星命仪转动，九天八卦台必然一起转动。因为许久无人让其转动，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将这件事忘了个彻底。而他，也是突然才想起这件事。
他，错了……
皇宫。
祝淮书挑起皇帝软塌旁一张小桌上的葡萄，挑拣起一颗，扔到空中，然后稳稳当当落到嘴里。嘴里便嚼边说，“九天八卦台和星命仪同属一体，不可能只一个单一转动。当然，这个是钦天监内部消息说的，因为多年未动过，所以鲜少有人知晓。”
他昨日一不小心，歪打正着看见关于那天的概述，发现这么一点错误，所以用红墨圈出来了，但愿没人觉得他损坏公务。
李公公不知何时，觉着眼前的公子不容小觑，至少，今后陛下，都会敬重他三分。
陛下拧紧眉头：“后面的。你可跟法师说了？”
祝淮书立马摇头：“这我哪敢说啊，搞不好，你给我师父扣一个欺君之罪的名头，要砍他头，我找谁来教我？”
说完，祝淮书突然明白过来。诶？没人教不就可以回族里过他颐养天年般地日子了吗？他脑子被门挤了，居然要帮忙？
祝淮书立马觉得皇宫里的葡萄也没有这么香了。
陛下端起葡萄，眼神示意李公公。李公公立马拿过来一个檀木盒子，将葡萄装进去，放到祝淮书手中。
“不用了。”祝淮书将盒子打开放下，把葡萄提在手里，这样还方便一些。
“对了，宣朝也并没有到那般穷的吃不起饭的地步，何苦如此期待一个未必真实的人呢？”
陛下没有正面回答，李公公也低下头。
这其中的秘密，又是何人能知晓的呢？
皇宫之外，九天白云悠悠闲逛，黎民百姓悠哉闲晃；还有天光明朗，淮京安常。他们看见的，远不是现在的宣朝，也远不止之前的风尘萧萧，恨意绵长。还有的，是更远的地方。
“小子，你不必管这么多。干好你分内的事，朕保你，繁荣无忧。”陛下拍拍他的肩，很用了下力道，每一次，都拍地他肩下沉。
祝淮书假装看不懂他手下力道重的意思，继续心无旁骛的吃葡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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