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座上客

被叫做黑刀的侍卫听出朱尘有些不悦，连忙解释道：“虽然墨邱兄弟剑术举世无双，但是对于朱家并无功绩，名声亦不显赫，若是一来就被奉为客卿，日后再有好汉来投家主又当如何待遇？”

黑刀这话说的不无道理，而且十分委婉。不管怎么说墨邱只是替朱尘挡了一剑，除了剑术以外的能力还有待考证，假如此时冒然奉他为客卿而之后他却毫无作为，那么朱尘此举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，从此能人异士耻于投身于朱尘。

谁知朱尘哈哈一笑，道：“闲言碎语，走贩屠夫，张口就来，乃是世间最轻贱之物。若是因此令宝珠蒙尘，岂不是暴殄天物？我意已决，勿要多言。你带墨兄去集英阁入住。”

“是。”黑刀见朱尘如此坚决，也不再反对，起身引路。墨邱再度向朱尘行了大礼，随着黑刀往集英殿去。

出了会客的大殿右转有一条小路，路的两旁有三排建筑。第一排是木屋，虽然看不出用的什么木材，但是从外面看上去已经有了许多裂纹，门口连门都没有，只有一道帘子，风一吹，屋子里面的情况就一览无遗。此时已经过了正午，可是屋里有人才刚开始吃饭。

“这是木屋，里面住的都是天机城的地痞流氓，平日墨兄最好不要与他们有任何交集。”

“地痞流氓怎么会住朱家？”

“家主招来的呗。”黑刀耸耸肩，“平时负责干些脏活，没被抓就继续用，被抓了就逐出朱家给人一个交代，特别好用。”说完接着往前走，到第二排房屋面前。这排房屋数量少了许多，但是外表相当华丽，完全像是朱家的建筑，“住这里面的都是我的同僚，我也住这里面，墨兄有事可以随时过来找我，大家都是邻居，不必客气。”

墨邱点头称是，往前继续走，来到第三排。第三排只有两座阁楼，外面看上去金碧辉煌、大气蓬勃。阁楼有三层，推开朱门进去，一棵古树直通顶楼，上楼的楼梯绕着古树修建，刷满黑漆，颜色与树干融为一体，远远看去格外震撼。

“这就是墨兄住所。”黑刀有些得意地对他说。这集英阁费了朱尘多少心思从这棵古树就已经可见一斑，就是朱尘自己在看了建成的集英阁后也动了自己使用的心思，墨邱一个乡野出来的流浪剑客怎么可...

“多谢兄台带路，只是我的住房在何处？”

轻描淡写，仿佛目空一切的语气惊醒了得意的黑刀，他机械地指了个方向，墨邱再说了声谢谢，就这么顺着这个方向走去，对墙上华丽的装饰像视若无睹。

“墨兄，家主见您行囊单薄，问您还需要什么生活用品，直接吩咐下人去买就是，不必客气。”黑刀如梦初醒，连忙喊话。其实朱尘没来的及吩咐这些，只是他突然意识到墨邱是个可以巴结的人物，才私自卖了人情，日后再偷偷透露给墨邱，定会物有所值。

“好。”墨邱转身进入房间，背影消失在走廊上。黑刀摇摇头，也转身离开，却不知道房间中早已经有人在此等候。

“沈兄，你来了。”

“你刚才为什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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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动手？”沈则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，按照他的计划，既然他行刺难以成功，那不如给青一个卖给朱尘人情的计划，这样等青接近朱尘再伺机动手，成功的可能将大大提升。过程进展的比沈则名想的要顺利许多，他没想到朱尘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青，而且对他毫无防备，但是青却一直没有动手，他不得不怀疑青的想法是否动摇。

“我还有问题想要弄清楚。”青也理解沈则名的担忧，“放心吧，我没有亲近朱尘的意思，我...”

“客卿大人，家主让我来询问大人需要哪些生活用品。”门外突然传来佣人的声音。

来不及多说，沈则名立马从窗户翻了出去。青推开门，对佣人说道：“我初来乍到，正要在天机城逛逛，要什么东西顺便就买了，你们不必费心。”说完也不等佣人回答，径直走出集英阁。还没出朱家大门，便遇上了黑刀。黑刀连忙同他打招呼，“墨兄哪里去？”

“我去天机城逛逛，顺便买些东西。”

“墨兄人生地不熟，还是需要一个向导，我恰巧无事，不如同行如何？”

青一时也没什么借口，就随口答应了下来。两人走出朱家大门，黑刀问：“墨兄可有什么想去的去处？或者想买的东西？”

青只是打算随便走走，哪里有什么目的，黑刀突然问起才开始思考，想了一会儿，青回道：“去买些针线吧。”

“墨兄还会针线功夫？”

本来青自然是不会的，可是在庆泽镇与秦豫新和解后涟的订单就突然增多了，自己白天也就钓钓鱼，晚上又没有什么事，就跟着涟学了些，帮着做一些简单的工序，“跟一个朋友学过，会一点点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黑刀笑了笑，没有追问，“我以前穷的时候换不起衣服，也是经常自己动手，一件衣服只剩补丁了都还是舍不得扔，现在再要我拿针，恐怕连线都穿不过针孔了。”

“兄台竟是穷苦出身？”

黑刀摇摇头，长叹一声，道：“我本是龙家次子，只因为家里喂不饱这么多张嘴，我就卖身给了朱家。朱家对下人刻薄，常常无故打骂，又随便找借口克扣工钱，我一想，反正横竖都是死，不如拉一个垫背。于是在劈柴的时候摸索出一套刀法，把人宰了。本来我是必死无疑，谁知道朱家主欣赏我自悟刀法，就让我当了他的护卫。当时我手里拿着柴刀，血凝在上面已经发黑，家主便一时兴起赐名‘黑刀’于我。”

“啊？怎么会有这样的事？”青故作惊讶，旁敲侧击道：“朱家对下人竟然如此严苛，想必兄台当初受了不少苦吧。”

“谁说不是啊。”黑刀长叹一声，回想起当初艰难的日子止不住的摇头。青正想趁热打铁，黑刀却再次开口打断：“若不是朱家主圣明，我怎会有今日？”

“你不恨朱家如此待你？”

“仇人已经被我手刃，和恨之有？”黑刀反问，“况且若是没有家主，我哪儿来今日成就？墨兄尚不知家主为人，他一向待人宽厚，只要对他忠心不二，自然不会亏待。墨兄与我不同，您乃是家主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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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贵客，而我只是朱家的奴才，日后苟若富贵，切莫相忘。”

“自然，自然。”青随口应付两句，跟着黑刀在街上走。不久路过一处裁缝铺。裁缝铺看着干净，布料都摆在门口方便人挑选，一块牌匾看着颇为陈旧，上面的字已经有些褪色，但还是能看清楚，写着“巧斋”二字。青看这家店的布料不错，正要进去看看，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怒吼：“我们巧斋是三代人的基业！说不卖你朱家就不卖！给老子滚！”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青听到朱家二字，便转头问黑刀。

“哦，这家裁缝铺口碑不错，布料质量很好，而且价格几乎就是成本价，不过富人定制衣服的费用就比较高，这家裁缝铺就这样维持了三代。家主打算先买下来，用便宜布料以次充好赚一波快钱。”

“这么有名一家裁缝铺，拿去这么糟蹋，不是赔本买卖吗？”

“无妨，反正之后天机城的纺织产业家主都打算买下来，等到那个时候怎么弄都是赚银子的。”

“可是我看这家人似乎没打算卖。”

“没打算？”黑刀不屑一顾地笑了笑，“现在周围的布料比他家的便宜了七成左右，他家至少有七天没一个人来买布了。”

“他家布料不是已经是成本价了吗？”

“是啊，我们现在是赔钱卖布，反正家大业大，亏的起，现在亏的银子之后能百倍赚回来。他家只要几个月没生意就揭不开锅，你说他不买怎么办？”

“那这不是强抢吗？”

“怎么成了强抢？朝廷那条律法说的不能这么干？”

青无言反驳，只能长叹一声，正要走开，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。冲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胖子，手臂上有一道创口，因为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倒。后面追出来个精瘦的汉子，手里提着一把菜刀，正滴着血。那汉子怒目圆睁，大声喝道：“你说你朱家势大我奈何不得，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刀枪不入！”说着就举着菜刀朝着那胖子砍去。

黑刀似乎与这胖子关系一般，抱着双手冷笑着看，反倒是青眼疾手快，一剑挑飞了汉子的菜刀。胖子原本被吓得屁滚尿流，见有人挡在面前自然犹如见了神仙，翻身跪在青面前，涕泗横流，大声高喊：“客卿大人救我！”

“呸!”汉子听说青是客卿，表现的也是光棍，对胖子大骂道：“堂堂七尺男儿，死就死了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？”随后又对青说道：

“你也算是习武之人，若是还有两分良知就给我个痛快！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！”

“黑刀，我们走吧。”青没有理会二人，这场闹剧只让他觉得可悲。他出手救这胖子不是因为同情，只因为他就是个跑腿的，罪不至死。只要没有闹出人命，这事儿也有缓和的余地，至少保住一家性命应该不难。

“客卿大人且慢，这人当街行凶不谈，却坏了我朱家脸面，理应拿下，等待发落。”

气氛，顿时僵住了。

（本章完）